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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ug 28 Wed 2019 19:43
你愛我嗎？

長青從淺眠層中醒來，緩緩地坐起，透過房間裡的小夜燈，看向旁邊的妻子，妻子睡得很熟，單看表情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做了個好夢？

他只知道，他不愛她了。

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，那一天和這一天有些類似，他醒來，看著熟睡的她，突然發現自己對這樣的畫面毫無感覺，心裡空空的，初戀時的悸動、當時擁抱她就像擁有全世界的滿足感，都不見了，眼前的妻子，像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。

可能還是有些什麼其他理由造成他突然不愛她了吧？可能是睡著的時候，有什麼妖怪偷走他的心了吧？他想要這麼相信，不然這樣的他也太可怕了不是嗎？

早上，妻子像往常一樣，準備兩人的早餐，他梳洗完，坐到餐桌上的時候，妻子剛好把一碗還溫熱的味噌湯端到桌上。他不喜歡早上吃飯喝湯，比起來他喜歡西式的早餐，但是他記得，是他妥協的，因為妻子是冷底體質，冬天總是怕冷，所以他覺得早上吃溫暖的很好；但是現在是夏天，他只覺得煩躁。

很多事情都變了，從他的心動搖的那天開始。敏感的妻子就發現了，她開始多疑不安，經常哭泣，他真的厭倦了她的哭泣，現在他一點想安慰她的心思都沒有了，他隱約還記得，剛開始，他明明覺得妻子哭的樣子那麼美，用梨花帶淚來形容好像都還差了一點，而且只要他一個擁抱、輕聲細語地哄幾句，她就破涕為笑，帶水氣的眼光彷彿初生的日光，他曾經以為，他一定可以不厭其煩地哄這個女人一輩子。

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？偶爾他也會這樣問自己。

即使現在妻子的身材有些胖了，但平心而論，她依然充滿靈氣，大學時期的她，是大家心目中的仙女，人美、有才氣、對人也和善，真的硬是要挑出毛病，就是讓人自行慚愧不敢接近，她大四那年，他大三，與其眼睜睜看著心儀的學姊畢業，不如試試看，不當男女朋友當保持聯絡的朋友也好啊，於是試著單獨約她出門，沒想到她答應了，更沒想到後來她還答應和他交往，答應了他的求婚，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忌妒，好像得到她就得到了勝利人生。婚禮那一天大家都爆炸了，酒一杯一杯地來，每個人都祝他一輩子幸福快樂，但今天一定不能讓他好過。

說著一輩子、一輩子，沒想到才兩年。

有一次兩人爭吵，妻子哭著問他：「我做錯了什麼，你為什麼不愛我了？」他回答不出來之後，妻子就像壞掉的唱片機，三不五時就要跳針再問一次同樣的問題，他被問到煩了，火氣一來回答過各種各樣的答案：
「我沒有不愛你，是你總是要這麼想。」
「到底要多愛你才可以？」
「難道我沒有交朋友的權利嗎？」
「你應該要去找點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。」
「你應該去看醫生！」
「因為你總是一直同樣的問題！」
「因為你變醜了！你變胖了！你根本不能管好你自己！」
「因為我就是不愛你了！」

哪一個答案是真實的心聲呢？還是以上皆是呢？他不想去深究，他原本就不是會深就自己情緒的人，也不想想得太複雜。總之，現在他們不爭吵了，我不愛你了像是一個咒語，將長青暫時從妻子的歇斯底里中解救出來，卻把妻子從此關在名為怨恨的牢籠中，她的話變少了，也不太笑了。

好煩，吃完早餐，他就迫不及待離開餐桌，到陽台要抽根菸，才發現菸不在他熟悉的位置，他煩躁地撥了撥頭髮，心情不順的時候，好像做什麼都不順，但他也不想這麼快回到室內，就坐著呼吸室外的廢氣，也當作是抽過菸了。好一會兒進來，餐桌上已經清空，妻子正在洗碗。

他不喜歡吵架，更何況他又沒做錯事，沒道理要一直被質疑吧！但人們都說吵架會把感情越吵越淡，與其要忍受這種低氣壓，是不是倒不如繼續吵架好？總有一天她也會覺得疲倦，到時應該就會清醒了吧？

看著妻子洗碗的背影，他打了一個寒顫，他最近常常覺得妻子很可怕。在這低氣壓的空間裡，妻子還是有辦法如同往常，煮飯、做家事、睡在他身旁。他也不是沒有提過離婚，但很快就結束話題了，妻子問他：「離婚的理由？」
「....我們不適合。」
「哪裡不適合？」
「......」一切又回到了循環中，惡性循環。